【吴露可逃】予我西沉 16
Chapter 16
救护车来的很快，一群人抬着担架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。
裴声已经接进昏迷，几乎没了意识，只有手还紧紧握着赵露思的手不肯松开。他被抬上担架，赵露思六神无主地跟在他们身后，完全忽略了身后的吴磊。
吴磊默不作声地跟在他们一群人后，直到要上救护车的时候才犯了难。
因为裴声的手一直没有放开赵露思，赵露思跟着他一起上了救护车,轮到吴磊的时候却拦住了。
“坐不下了。”
赵露思这才终于把视线投到了吴磊身上，从刚才开始，他便一直一言不发地跟在她身后。
赵露思坐在车上低头望他，只觉得吴磊目光沉沉，眼中有太多她看不懂的情绪。她的心莫名一痛，想要说些什么，救护车的门却被人直截了当地重重关上。
她还是没能把话说出口。
实际上他们也并没有什么好说的。赵露思想。她不知道吴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，然而这已经不重要了。
她重新看向已经陷入昏迷的裴声，他身前被身体里涌出的血迹染得触目惊心。
这样大的一份情，她怎么还得清。
裴声被送进抢救室的时候还握着赵露思的手不肯放开，医护人员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终于从裴声手中把赵露思的手拔了出来，把裴声送进了抢救室。
赵露思靠在抢救室外的墙上，望着亮着的“抢救中”那三个字，脑中一片纷杂。
她几乎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，今天发生的事已经超过了她所能承受的极限，如果裴声真的出了什么事...她甚至不敢想象后果。
吴磊很快赶了过来——他一直开车跟在救护车后。
他一路跑到抢救室前，看到的只有赵露思靠着墙的瘦弱身影。
她的头发长长的垂在身体两侧，遮住了她的脸庞，整个人微微颤抖着，像是随时会倒下一般。
他第一次在赵露思身上看到这样脆弱的样子，而此时此刻她所有的情绪都是为了别人。
吴磊走到她身前看着她，赵露思低着头，像是根本没有发现身前多了一个人，他伸手扶住她的肩：“你需要休息，这里我来守着。”
赵露思这才抬起头看向他，一张苍白的脸上满是泪痕。她看向吴磊的眼神仍然是涣散的，直到吴磊轻声叫她的名字，她的视线才终于聚焦到他脸上。
“思思，你先回去休息。”吴磊放轻声音，他知道赵露思现在的神经很脆弱，受不了一点刺激，“这里交给我好吗？”
然而他喊了她几声，她却没有半点反应。
“为什么非要这么逼我？”赵露思忽然喃喃道。
“什么？”
赵露思推开吴磊，脑中那根弦绷得紧紧的。她知道今天的事并不关吴磊的事，然而她很难说服自己不去迁怒他。
她只是想不受打扰地好好生活，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对她来说也那么困难。
“都是因为你，”赵露思的理智彻底崩溃，她看着吴磊，忍不住宣泄自己的情绪，“你现在装什么好人，如果不是因为你，那些人也不会绑架我，裴声也不会为了保护我受伤。”
她的呼吸急促，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，上前揪住吴磊的领子，一只手指着手术室的大门：“现在我变成学校里的笑柄，裴声又因为我变成这样，你满意了吗？”
吴磊低头看着她，他应该因为她的冒犯感到恼怒，他想告诉她这不是他想看到的，他在发现她危险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动用了关系去找她，然而他看着赵露思苍白的脸，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他无法反驳这一切。赵露思的确因为他幼稚的报复的而收到了伤害。
“对不起。”他艰难地吐出三个字。
赵露思一怔，她没有想到会从吴磊口中听到这三个字，她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，后退了一步。
吴磊这样骄傲的人，什么时候说过对不起。
吴磊却上前一步逼近她，黑漆漆的眼眸紧紧盯着她，一贯凌厉的眉眼竟然透出一股祈求的意味来。
“思思，给我一个机会，我会让那些人付出代价。”
赵露思心中油然而生一种荒唐来。
“你说什么？”如果不是她现在实在笑不出来，赵露思几乎要笑出声了，“你这样的人，也会觉得自己做错了吗。”
“是，”吴磊坦然地几乎让赵露思茫然，“我很后悔。”
“可是为什么......”她喃喃地说道。
“思思，我不能失去你。”
“什么？”赵露思怀疑自己听错了。
“我不能失去你。”吴磊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，“回到我身边好吗？我会和Eva退婚，我会扫清一切障碍。”
赵露思脸上露出一种古怪的神情来。
裴声还在手术台上抢救，只距离他们一墙之隔，而吴磊却丝毫不在乎。
他到底在乎什么。
他只在乎自己。
她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清晰地认识到，吴磊是一个如此自私的人，他想要的东西就要不折手段的拿到，即使这种行为并不道德。
她后退了两步。
“我已经是裴声的女朋友了。”赵露思觉得一切的情绪都从她的身体中流淌而去了，她现在前所未有的疲惫，她既提不起力气去责怪吴磊，也没有心情去思考吴磊究竟想做什么。
也许他真的爱上了自己，但对现在的她来说，这已经并不重要了。
“我们早就结束了。”赵露思再一次开口，语气平淡，“你曾经对我说‘你没有后悔的机会了’，我把那句话送给你。”
“你也没有后悔的机会了，哥哥。”
按照她对吴磊的理解，这句话出口，他应该勃然大怒才对。他自视甚高，从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，更别提别人对他这样近乎羞辱的态度了。
然而她发现自己原来还是不太了解吴磊，他十分平静地接受了这句话，甚至还对她笑了笑。
“我明白你的心情。”他说，“我等你回心转意的那天。”
赵露思莫名地感到恼怒，这种情绪对现在的她来说十分不应该，然而她控制不住自己。她应该维持自己的平静，然而吴磊的理所当然还是惹怒了她，他凭什么说出这种话，又凭什么以为她会回心转意。他们之间早已被划分得清清楚楚，再无半点关系了，她为此承受了巨大的代价，吴磊现在却又要轻描淡写地抹去这一切回到从前。
“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回心转意，吴磊，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。”她承认自己是故意的，在看到吴磊脸上一闪而过的痛苦时，她感受到一种自虐般的快感。
原来人的心真的会因为一句话而感到痛苦。
“我不会逼你了，思思。”他沉默了一会，又说道：“但你至少要给我一个改变的机会。”
人总要在真正失去的时候才能体会到失去的痛苦，尤其对于他这样的天之骄子来说，“失去”一个词是如此罕有。
赵露思沉默了一会，最后叹了一口气。
“这已经没有意义了。”
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故事，已经结束了。
吴磊在她说完这句话后就离开了。
事实上，他能说出那些话已经让赵露思很惊讶了，她并不期待他真正地做出改变。
然而吴磊很快又回来了，手里拎着一袋东西，看上去应该是去了便利店一趟。
他把饭团递给赵露思的时候，她才真正感到惊讶了——这简直不像是吴磊能做出来的事情。
她一个晚上都没有吃东西，现在的确饥肠辘辘，但是却并没有半点胃口。
“多少吃点吧。”吴磊轻声说道，又执起赵露思的手拿出一支碘伏棉签轻轻擦拭她手上的伤口。
直到轻微的刺痛传来，赵露思才惊觉自己身上原来有很多细小的擦伤。她太紧张了，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些伤口。
比起裴声来，这些伤口实在是微不足道。
吴磊垂着眼，又拿出刚买的创口贴小心的贴在她的伤口上，然后沉默不语地擦拭她其他的伤口，循环往复。
“你没有必要这样做。”赵露思看着他，“它们很快就会好的。”
“我说过，你至少要给我一个改变的机会。”吴磊头也没抬，低声说道。
赵露思没有说话，事实上，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。
“家里我已经打过电话了，说今晚你住同学家。”吴磊接着说道：“裴声的父母现在不在国内，现在他情况不明也不适合让他们知道，等裴声稳定下来我会通知他们。”
赵露思轻声说了句谢谢。
至此沉默。
裴声很快就脱离了危险，他很幸运，被刺的地方避开了要害，看着十分渗人，但实际上也只是失血过多。输了血之后很快就脱离了危险，只是还需要在医院住上几天观察观察。
知道裴声没事后，赵露思才终于松了一口气。裴声是为了她才受伤的，赵露思于情于理都应该好好照顾他。
她每天一有空便来医院照顾裴声，甚至还向家里的阿姨学习了如何煲汤，在家里做好了再用保温壶送到医院。
“我都要被你喂胖了。”裴声躺在病床上笑眯眯地说道。
赵露思正在把汤从保温壶里倒出来，闻言回头轻轻瞪了一眼裴声：“你现在要好好补一补。”
裴声笑着看着她，忽然问道：“你还记得你答应我的事吗？”
赵露思倒汤的动作微微一顿，她故作自然地将保温壶放回桌上，端着碗走到病床前将碗递给裴声：“小心烫。”
“不要故意忽略我的问题啊，”裴声接过碗，并不急着喝，“你知道我很在意这个。”
赵露思叹了一口气。
“你想好了吗？”她问，“那Eva呢，你能忘记她吗？”
裴声捏着汤勺的手紧了紧，很快又松开。
“我都为你挡刀了，你还不相信我的真心吗？”他淡淡地说道：“我是喜欢过Eva，但是在她决定和Leo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已经放弃她了。”
“你真的不介意我和吴磊的关系？”赵露思迟疑了一下，还是决定把一切都说清楚，“他前两天对我说他会和Eva退婚。”
她看到裴声的眼中好像有什么闪过，他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，反问她：“你相信吗？”
赵露思回想了一下吴磊当时的表情和语气，他看上去很认真，并不像是在撒谎，然而她还是摇了摇头。
Eva和吴磊的婚姻并不是他们两个人就能轻易决定的，这场婚姻实质上是一场商业合作，父亲不会允许吴磊这样胡来。
“那就对了，思思。”裴声轻声说道：“不要相信男人嘴上说了什么，行动才是最重要的。”
赵露思沉默地点头。
“我不在乎你的过去，我只在乎你的将来。”裴声将手中的碗放到一边，拉过他的手，他盯着一个人的时候眼睛总是会给人一种神情的错觉，“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，思思？”
赵露思低头看着裴声握住自己的手。
良久，她点了点头。
TBC
久等啦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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